2003.07.夏日外木山--撿垃圾紀錄
老鷹
2003．07．14
下午來到外木山海岸的碉堡岩岸
脫去衣褲，只著泳褲，我並未如以前那樣作暖身後下水
事實上我帶著一個水桶
低頭ˋ彎腰開始作今晨決定要做的事
－－一天前老鷹被這裡的景觀嚇壞了
以前從來沒這樣過
老鷹從較靠海邊的岩石開始
一路往堤防的方向進行著
可能是50歲的關係
一下子就腰酸了
老鷹下水泡一下，順便沖掉汗水
再上岸繼續
再下水再上岸
堤防上的垃圾（大汽油）桶已滿了
回顧我平常靜坐的海岸－－也是老鷹的秘密花園
靠海的一半乾淨了
靠堤防的另一半則有更多的玻璃ˋ煙蒂ˋ食物叉ˋ烤肉架ˋ木炭
有一個中年人看著我撿垃圾卻對旁邊的朋友說：
需要檢那麼乾淨嗎？
老鷹想
可能需要再清裡一個禮拜吧
第二天上午，
老鷹與一位荒野朋友在電話中分享這段過程及心理感觸
最大的覺醒是：
台灣環保團體努力了幾十年
可是一到假日的山邊ˋ海邊
看到的竟是一群不愛這片土地的人－老少皆有
吃完就順手丟ˋ塞到岩縫裡ˋ把酒瓶敲破ˋ直接在岩石上烤肉
老鷹在想，如果我連這一小片岩岸都守不住
還有什麼資格跟人家談什麼環境教育
老鷹的那位朋友也跟我分享她的一次經歷：
某年一次流星雨季節，朋友約她全家去擎天崗看流星雨
原以為沒什麼人
卻是滿坑滿谷
且是年輕人居多
一個晚上竟是嘻鬧ˋ放煙火（國家公園內）
清晨，年輕人走了
她在黎明的光線下被滿坑滿谷的垃圾嚇呆了
可是，她也看到一個年輕人不斷來回撿拾垃圾
她一起撿了一陣子
07.15.下午老鷹去外木山繼續未完的事
一位以前的老鷹調查員從台北來幫我拔罐後也一起撿
她帶來手套
減去受傷的機率
依然下水涼快一下
依然又清了一大桶垃圾
晚上，我們又去了一次，老鷹看到一家人烤肉自帶完整的架子，
結束時也清理的很乾淨的才離開
07.16.第三天清理
有人在拍婚紗照（正好在較乾淨的時候）
老鷹帶了小掃把方便掃岩縫裡的垃圾
清理的區域已到了碉堡四周
許多的玻璃碎片劃破老鷹的手指
有人停下來看我
有人在我面前繼續丟垃圾
我請賣東西的攤販老闆向買東西的遊客提醒
記得把垃圾帶上堤防旁的垃圾桶
下水後再巡視岩岸
仍有遊客留下鋁箔包ˋ塑膠袋
基鳥美蘭路過
一位德育畢業的學生全家來玩
快離開的時候才認出我
一起合照（老鷹依然光著上身，身上還有拔罐的痕跡）
她問我還在看老鷹嗎？（以前也曾在曾文水庫不期而遇）
我說是
然後看著手上的水桶ˋ小掃把，接著說：
現在已五十了
只能做做這種小事了
她說：
這是大事
老鷹還需經常來巡視ˋ撿拾
因為老鷹心理明白
只要有一小塊垃圾
旁邊自然就會有第二塊ˋ第三塊ˋˋˋ
而看到有一個光著上身ˋ頂著光頭又赤腳的老頭子低身清理這片岩岸的人
他們心理ˋ行為也會開始起變化ˋˋˋ
老鷹想：
老了，不談大志
就好好看顧這一小片岩岸吧
07.17第四天當清道夫
原以為清了三天，應該較沒垃圾可撿
可是還是清了快一個大汽油桶
因為有人很會藏垃圾
藏在消波塊裡
不過已不像第一天那樣到處都是垃圾袋ˋ罐子ˋ木炭
現在最顯眼的反而是白白的煙蒂
有一位住南榮路的媽媽在與全家游泳結束時也一起撿
她還機會教育她兩個孩子
－因為有人在撿垃圾
我們才能在這麼乾淨的海邊游泳
她還告訴我不遠的一個海灣也很髒
我說
等這兒清乾淨了再去
明天要帶鞋子去撿
因為玻璃碎片太多
繼昨日手割傷
今日腳也掛彩了
老鷹原來曾想掛個牌子在路口
提醒珍愛土地
但覺不妥
因為中華民族性是哪裡有告示牌子
那兒就有更多與告示牌相反的事情發生
況且
告示牌本身也是一種垃圾
只能不斷撿
讓人在乾淨的環境中耳濡目染
久而久之
希望有一天
外木山的那一小片岩岸
會像日本任何一個地方那般
每個人自動自發帶走帶來的
沒有垃圾
07.18第五天清理
穿著撿來的拖鞋清理玻璃
南榮路的媽媽再度出現一起撿
今天海裡很多垃圾及大小水母
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岸上
垃圾似乎永遠清不完
每天都有人離開時隨手把垃圾擺在岩岸上或塞到石縫裡
有兩群人要離開時被我攔下
我手指著遠處的瓶瓶罐罐,客氣的問:
對不起,那是你們的嗎?
可以麻煩你們帶走嗎?
他們各派一人回去收拾垃圾才上岸
臨走時,我還用台語對他們說:
ㄆㄞ ㄙ ㄟ 啦!ㄒ一ㄝˋㄒ一ㄝˋ啦
明後天週末
那兒又將會是一場浩劫
我正好有事
只能等週日晚去清了
這幾天老鷹覺悟到一個很重要的事實:
來參加鳥會或相關團體活動甚至加入成為會員的人
基本上是已有相當意識ˋ覺醒的
但社會上卻是大部分都是被動ˋ沒有環境意識的
我們與其被動的等他們來參加ˋ等他們覺醒
不如離開我們原本的位置
進入他們的生活ˋ位置做近距離的影響
鳥會宗旨中有一段是:
培養市民高雅之情操與保護自然環境之觀念
若每個鳥人在各自的社區ˋ環境以身作則--
觀察ˋ紀錄(如復興路上的燕子)ˋ清理ˋ直接影響當地人
是否會比到處看鳥ˋ拍鳥及假日賞鳥活動更容易達成上述宗旨?
記得之前的活動組長曾統計週日參加賞鳥活動的人數ˋ名單
覺得有必要重新檢視週日例行活動的意義ˋ方式
之前的活動組長也有構想:
組織各區會員,發展類似定點小組
除了可就近聯誼
還可在各自生活圈內觀照各區ˋ里.
那時,名單都列出來,只是未被排在優先工作順位．
（荒野八年來已用定點經營ˋ與社區互動方式培植數百位解說員ˋ義工，最近幾年另外發展出社區型親子炫蜂團長期觀察ˋ關心環境．）
我想
需要的是時機ˋ機緣
以及很重要的
我們是否都察覺到需要調整?!
個人的調整以及團體的調整.
07.19，週六．第六天
第六天原本要帶朋友去瑞濱蝙蝠洞游泳ˋ看蝙蝠
但因為他們提早到基隆，就順勢先到外木山游泳ˋ撿垃圾
兩個孩子--娃娃及球球從岸上撿到水底
垃圾不多，比我擔心的少太多了
他們也看到水底未被破壞的的大面積海膽群
來我家盥洗後就往蝙蝠洞看海膽化石
仍然帶著水桶撿了很多垃圾
有些遊客看到我們在撿也跟著撿一袋袋再上岸
蝙蝠依然一樣多──十幾萬隻
但該地新建的蝙蝠公園解說牌卻說蝙蝠因人的干擾以不再回來
很奇怪
看蝙蝠的人不到十人
07．20．週日．第七天
我最擔心的第七天卻變成最喜悅的第七天
我突然感受到上帝用七天創造世界的心境
黑鳶定點調查完後
我回家換裝再趕至海邊
雖已近六點
雖然仍有一些煙蒂ˋ瓶ˋ罐
但比起前幾日確實乾淨了好多
遊客大多會自己帶走垃圾
有些人還說：現在乾淨好多了，前一陣子髒的要命
一位阿婆手拎著垃圾帶離開時對我說：ㄍㄢ ㄨㄣ ㄛ
有人主動把身邊垃圾丟到我的水桶裡，口中唸著：謝謝喔
一位阿公阿嬤也把狗狗大便清走
我下水漂浮ˋ涼快一下
然後潛入水中撿了幾個罐子ˋ瓶子ˋ塑膠杯
黃昏時候，越來越多人來看夕陽ˋ海景順便吃零食
我都輕輕走到他們身邊，語帶邀約的請他們離開時記得順手把垃圾帶走
他們都和氣的說：
我們會．
原來只需要七天
每天同一個時段
到同一個地點
做同一件事
美妙的事自然會發生．
註:
一年後的夏天
外木山海岸仍有不多不少的垃圾
台灣的許多山海ˋ角落也一樣
藉著回饋自然之旅
我開始帶著許多認識ˋ不認識的台灣子民
去領受台灣之美 也一點一點的 清理未被處理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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